《桃姐》和其他

從來不喜與人一窩蜂去做任何事,所以今早才去看《桃姐》。復活假期的其中一天早場,本來不大的影院只有十來個觀眾。大家安安靜靜的,窺看銀幕上平平淡淡的人生。

小時候看不懂許鞍華的電影,但若有機會總會去看。隨著年齡增長,她的作品愈見簡約,不望神州沒有特技,恃的只是觸動她的那點真。早前工作關係,讀了《許鞍華說許鞍華》(聽說由於《桃姐》又出了增訂版),可看出她直率——難聽點是不識時務——的一面。在這圈子、這社會、這年頭,能忠於自己地打滾了這麼多年,還真不簡單。年前曾聽一個她和陳可辛的講座,在問答環節有人問如果遇上感興趣但未必有商業價值的題材該怎辦,她答得乾脆:「既然是覺得應做的,為何不去做?」(大意)

說回《桃姐》。都是以女子為主角的電影,難免會想起《天水圍的日與夜》,但《桃姐》涵蓋的範圍明顯更廣。電影以老人院為中心,反映社會各方面的人事。首先當然是老人本身。老人、長期病患者、新移民、退休校長……每個人都是一個故事,每個人都有尊嚴(所以都值得拍特寫)。老、病、死這條路,大部分人總會走上。進入這個階段,有人執著於年輕時的風光,有人對親人有著愛恨交織的感情,有人在退化的軀體內茫然走過人生最後的歲月,有人萍水相逢相濡以沫,桃姐則最怕為人帶來麻煩,惹人嫌憎。電影的主題,其實就是為人到老年該當何如列出一張可能性清單。至於主僕之情、電影人的辛酸、靠老人院建立形象的小丑等等,只是「旁敲側擊」吧。

電影風格是導演一貫的平實不煽情。像剛在電影節看的《美好2012》裡的一段《我的路》,主題雖是變性人,但語調像是在說普通人的故事。對社會上的少數、弱勢群族,東方主義式的獵奇目光或沙文主義式的看不起固然十分反智,但與其隆重其事地供奉關心,不如給予平等、如常人的對待,這才是最大的尊重。

當中的細節竟還牽動了不少個人回憶。例如勝家衣車(小時候的大玩具)、窗外的寶血會嘉靈小學(不在那裡讀過真的未必會留意)。對當中的美孚和深水埗實境很有親切感。從前住深水埗,雖然不是老人院附近一帶,但總有路過;美孚也是爸媽會帶我和妹妹外遊的地點之一(為了某些原因,小時候每逢假日我們一家總會外出)。還有許素瑩小姐,看近三十年前的《半邊人》和《桃姐裡的她,不得不對如梭的日月感歎一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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